《踏破》番外，一，寄明月。
《踏破》番外一。寄明月。
汴京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，一天一夜，满城皆白。
展昭身披风雪踏进屋门，拂去鲜红官袍上的六瓣银花。
开封近几日难得太平，可展昭不敢松懈，除夕将至，更是要多加防范，而此刻正是刚巡街归来。
他点灯的手忽然顿住，察觉到屋内进了不速之客，锋利视线扫过一眼窗边，手中剑已然弹出，却在看见那刻意留下的痕迹时，表情忽然又柔和下来。
来他这里走窗不走门，还刻意留了破绽，不是他白玉堂，还能是谁。
展昭笑了笑，提灯来到桌案前，果真有一封信，压在墨玉飞蝗石下，信封上书，“展昭亲启。”
放下油灯，展昭拆开信件，昏黄火色照在纸上，描摹出暖意。信上曰；“东京一夜风雪满，劳碌小猫不得闲。福醉飘香三十里，只待对饮驱驱寒。”末尾还画了只张牙舞爪的白老鼠，栩栩如生，跃然纸上。
展昭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，他将信纸折好小心收起，换上常服便又出门去，赴这醉福酒约。
天气虽冷，路上却还能看见一些夜宵摊位，馄饨店老板的吆喝声跟那蒸腾的热气尤为惹人注目。见展昭走来，热情的招呼他来喝碗热汤暖暖身子。
展昭扶住年迈却依然中气十足的老板，摆手谢过；“老丈勿忙，展某有约在身，今日不便叨扰。”
老板叹了口气没再挽留。唯恐留下纸条的白五爷等的不耐烦出什么奇招，展昭加快脚步，待到行至醉福楼门前，便觉一道视线投来。
习武之人自是五感灵敏非常，便见二楼雅间一人依窗而坐，数九寒天捏着把玉扇把玩。眉目间尽是少年人的随性桀骜，白衣与雪色相融。不是他白玉堂还能是谁？
展昭无奈，进门时又同掌柜要了两大坛醉福楼的招牌，天仙醉。在老板堪称惊诧的目光中上楼，扣响了房门。
却听里面一声轻哼，闻不出息怒，只道；“哪里来的劳碌猫，怎的在半夜敲我锦毛鼠的门？”
展昭只是笑意温和，接了这句夹枪带棒的话；“展某若是不来，怕是有人白白苦等。”
话音刚落，一道勁气袭来，展昭提着酒坛，淡定侧步。门被轰开，气劲又出三寸，散落开来。屋内白玉堂依然靠坐窗边，侧目望向门口。
展昭踱步进入屋内，不紧不慢掩上门，这才放下酒，落坐另一侧窗边。
雪停了，月色清明起来，与灯火一冷一暖印在白玉堂身上眼里，自有些说不出的感觉。
殊不知，你靠在窗边看风景，看风景的人亦靠在窗边看你。
“看什么？白爷我多长了一双眼不成？”话里十足的火药味，但神情却已然柔和下来。
展昭也不惹他，顺着说了句真心话；“一日不见，如隔三秋。展某在想，自上次一别错过了多少个春去秋来。”
一句话让白玉堂彻底没了脾气。两人相视而笑，舍弃桌上精致杯盏，拍开酒封，酒坛碰撞出一声闷响，仰头辛辣入喉，唯有酒香留在口中。二人默契十足，异口同声赞道；“好酒！”
要说平时俩人都算百杯不醉千杯不倒。可这天仙醉却不一般。酒有多香，后劲儿就有多大。老板曾言；“酒香三十里，闻者都要醉他个一时三刻，就是路过的神仙来上一碗，也要留步歇歇脚。”所以见展昭直接要了这两大坛，即使知道他与楼上那位爷武功盖世，酒量超绝，也难免惊讶。
可公务繁忙的展大人可不知道这些，他只听闻天仙醉在城里风靡一时，白玉堂选在此地，自然就是想尝尝。
一坛天仙醉下肚既能醉倒天上仙，又怎会放过月下仙。酒意上头时，白玉堂眼尾已经染上些绯色。他合目又睁开，手里把玩的玉柄折扇直接被他拍在桌上，整个人摇晃着站起身，开口时还带着些醉酒的鼻音；“展小猫！你背着五爷学了什么功法？怎的一个变成了三个？”
展昭只觉好笑。堂堂锦毛鼠号称千杯不醉，不想今日月下装疯，只给他展昭瞧在眼里。
他刚想起身相扶，白玉堂已经朝他这边倒过来。天旋地转之后一切恢复寂静。展昭倒在地上，白五爷被他稳稳接在怀里。
气氛着实恰到好处，该是浓情蜜意时。
习武之人最重气息，也最是敏感，此刻二人气息以乱，窗外冷风都吹不散周身热气。只说情不知所起，叫名满江湖的两位豪侠眼中此刻只剩彼此。气息交错纠缠，难舍亦难分。
一吻罢，展昭眼中是白玉堂酒气染红的面与醉意迷离的瞳。展大侠也是凡人，天仙醉此刻醉倒谪仙般的白玉堂，又怎会放过了他？只是窗边月乃天上月，眼前人为心上人。
展昭微一用力就让二人上下换了位置，他看着皱起眉头，把不悦都写在脸上的白玉堂，爱意越胜越叫他再难亲近。如此场景，真做了什么倒像他展昭趁人之危。心意相通之人又怎会不知他的想法？
桌上烛火被风吹的晃了几晃，终时不堪重负歇了去。只剩月光孤零零的照着两人眼中浓的化不开的情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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